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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落花无问处,只有飞云,冉冉来还去。

[毒花]有生之年(02)

02.

 

百里有个仇人,名叫花青瓷。

江湖之中,人与人结仇的原因无非也就那么几样,利益冲突,或者爱恨情仇。也许百里和花青瓷结怨的原因有些不一样,不过那种事情谁在意呢,时间早已经模糊了仇恨的原因,留下来的也只有一想到你就如鲠在喉的怨气。

百里就只有花青瓷这么一个仇家,连他自己都想不起来究竟是为什么如此讨厌这个人,是因为那人的笑容太欠揍了,还是因为和他对上自己总落下风,或者是这厮总欺上门来的主动挑衅?

花青瓷是个好对手,百里也乐于有这么一个对手,来让自己保持健康的忧患意识。可是也实在烦透了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毕竟那个人有许多不良嗜好,其中最让人咬牙切齿的就是爱戏弄人这一点……

就连那张向来好评的漂亮脸孔都不是百里中意的类型。

所以一向沉稳安静的百里,除了怒气以外,连人生唯一的一句脏话都是给花青瓷的,他用一个词特别指代那个一肚子坏水儿的万花,称呼他为——那个混蛋玩意儿。

而面前这个突然闯了进来扰乱了自己情绪的人,居然是那个混蛋玩意儿的师弟。

 

百里的手里还握着那柄刀,刀锋干干净净的,出手足够快,刃也足够锋利,血珠一甩便荡然无存,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百里看着那个人倒下,看着他发疯似的笑着,然后失去意识……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直到那最后一句话传入耳中的时候,才如梦初醒。

花青瓷的师弟,那混蛋玩意儿的师弟?!

百里又皱起了眉。

他平时很少烦恼,可是这么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里,他已经烦够了平时几个月的量,实在匪夷所思。

手中的刀被猛地丢出,扎进了一侧的墙壁里,刀身颤动着,发出嗡嗡的回音。下一刻,百里俯身两手一捞,便将花无心打横抱了起来。

略窄的骨架,抱在怀里分量很轻,花无心的头靠在百里胸口,虚弱的呼吸落在皮肤上,湿润的血,在相贴的布料间晕染,如果不是那股子无法忽视的血腥味,怕是会让人觉得,贴在怀里的东西,只是雨天捡到的可怜的小动物而已。

“百邑!”

百里突然的呼喝声惊醒了还愣着的百邑,他打了个寒颤才呆呆“啊?”了一声。

“把他的手取下来,我们走。”

“什,什么?!”百邑看了看还挂在半空中的那一双手臂,脸都要青了。

“快点,趁着风叔还在崖上。”

“找风叔做什么?哎!……哥你等等我!”百邑有些哆嗦的打开铁铐,撕了块衣料草草的包起那一双手,还没稳住情绪就见自家大哥已经抱着人走远了,哀嚎一声连忙追了上去。

见鬼了,捉个探子把莫生捉成重伤,砍了人的手才发现是仇人师弟,仇人师弟也就罢了,现在又这么急吼吼的送人出牢房……这都叫什么事儿?!

 

 

日月崖上有个大夫,出身万花谷,名叫风釉。

风大夫每个月大约都要向人解释数十次:“是风釉!不是风袖!你们这帮没文化的!除了风袖还知道什么?!整天风袖风袖的……以后找七秀坊去!别想着让我给你们治!”可到了最后,面对屡教不改的群众,风大夫只好隐了名字中的一个字,让一帮后辈们喊自己风叔,如此,皆大欢喜。

今日正是立秋,风釉在自己屋里切了盘西瓜,去了皮分成小块,取了根提针扎住西瓜一块块的送进嘴里。虽是夏秋之分的日子,可是暑气未退,放井里冰过的西瓜此时分外可口,冰冰凉凉的让人根本停不下来。

“果然,立秋的西瓜最好了……”风釉舒服的靠在椅子里,一手蒲扇一手西瓜。

他一头中长的黑发,像是怕麻烦似的整个儿草草的往后梳起,露出宽阔的额头,下巴上青青一片参差的胡渣子,许久没有刮过,不过那副精神的长相倒是不让人觉得颓废邋遢,反而有种江湖人不拘小节的豪爽气。

他上身穿着灰白色的单衣,挽着袖子露出一双结实的手臂,下半身干脆就只穿了条大裤衩,一只脚蹬着拖鞋踩在椅子边缘,蒲扇可劲儿的晃着……是的,风釉最怕热了。

单看他这一身造型,怕是任谁都想不到,这个人其实是个大夫。

 

正吃着西瓜庆祝着夏天即将远走的风大夫,正想着要不要趁着天还没黑再丢个瓜进井里去当夜宵,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一口西瓜卡在喉咙口,差点被把风釉给呛死,在他顺过气之后,百里却早已经卷着一股子刺鼻的血腥气进了屋,把带来的伤患放在了自己的床上。之后,尤嫌不够似的,百邑也呼哧呼哧的跟着跑了进来,怀里的布片血迹斑斑,包着的居然是一对人手。

“咋啦?!吴蒙无息和你撕破脸了?现在打到门口了?!”风釉一手蒲扇,一手的提针上还插着半块西瓜,人却已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没打来。”百里把花无心放到风釉的床上,一边回答着着风釉的问题,一边小心的脱下花无心身上那件已经被浸得半湿的黑色外袍。

风釉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又看了看百邑抱着的一双手,还没惊讶完,就听得百里对他说道:“接好这个人的手,快。”

风大夫那一瞬间就想把整盘西瓜都糊在百里的脸上。

“……你当我是修三轮的啊?”风釉的下巴简直要合不上了,“掉了倆轱辘说安就给你安回去?!”

百里的脸色也难看的很,连呼吸都粗重了起来,表面却还是一副冷静的样子,只又问了一遍:“你治不治?”

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百邑连忙扑上来打圆场,一只手抱着那两只断臂,另只手讨好似的揽住风釉的胳膊,道:“风叔,你就帮帮忙吧,你前几天不是还说自己的针线活很厉害吗,你就死马当活马医,光是给他缝回去也成啊……”

“开什么玩笑,”风釉翻了个白眼,“哦,我光是缝一下,不医?那他以后废了别人只会说我无能!”

“所以啊,这可是显示您医术高度的大好机会啊,你就帮帮忙嘛风叔……”百邑就差要抱上风釉的大腿了。

一旁安安静静却脸色奇差的百里也突然开了口,道“风叔,你明天是不是要回成都。”

“啧,明知故问。”风釉不太高兴的挠了挠下巴。

“明天我让燕舟出公差去成都替你接人,”百里看了眼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花无心,本来就黑的眼睛似乎又暗了点,“所以你现在快治。”

“喝啊……你这个小混蛋,我都多少次没有亲自去了,她要是和我感情疏远了可怎么办……”风釉嘴上抱怨着,却是放下了手里的扇子西瓜,快步走到了床边。

没有了双手,只能点颈脉,风釉原本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瞬间就严肃了起来。他急急忙忙的取了参片,掰开花无心的嘴放到了舌下,一边朝着百邑大喊:“手放下,你赶紧的去把温酒还有素素他们俩个都喊起来!”

百邑连忙把那双手放在了桌上奔了出去。

“你!打桶井水来!”风釉头也不抬的又给百里指了活计,百里只是点了点头,便毫不犹豫的跑出门去。

 

百里拎着一桶水回来的时候,风釉已经做好了基本的清理,花无心还完好的上臂部分,也已被皮绳扎紧止了血。

见人回来,没给点喘气的功夫,风釉就吩咐道:“把水分两份,你去把我的针和刀具都洗干净然后烤干……”他想了想,突然摇了摇头,道:“等等,还是我来洗吧……让你洗有点危险,你去把床整个儿拉到屋子中间,多找点灯来点亮!越亮越好!”

百里点了点头,他明白风釉的顾虑,他多半是怕自己身上带着毒,清洗的时候污染了器具……虽然百里很想说他的手一向洗的挺干净的,可是解释这些并没有什么意思,就像风釉他也懒得解释自己的姓名一样。

按照风釉的指示挪动了床榻,多加了灯盏,门外哒哒的跑步声便凌乱的响起,随着百邑一同回来的还有一男一女,看服饰,都是万花谷的弟子。

“来的正好!”风釉脸上掠过一抹喜色,连忙丢下手里正洗着的刀片儿,喊道:“温酒,你过来洗,全部都要烤干净!然后把桌上放的那两只手也洗干净,别弄损了!”

他把水盆什么的都移交给了那少年,才继续转头吩咐道:“素素,准备牛毛针,不管怎样……先把这小子的手缝上再说!”

那万花少女应了一声,立刻跑了出去。

“还有你!”风釉猛地拍了下站在床边发呆的百邑,“你养的那些蚕呢?弄点丝来。”

“蚕丝?”百邑愣了愣。

风釉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敲了下百邑的脑瓜,道:“都这时候了我哪有空去找合用的线啊?不用你的冰蚕牵丝缝,用棉线啊?要不……百里你的蛛丝也行,随便什么丝给我来点!”

“还是蚕丝吧!我这就去取……”听到蛛丝两个字百邑顿时苦了一张脸,连忙奔出了屋子,差点儿把捧着针盒跑回来的衡素撞个正着。

“师父,针取来了。”

“好,先放那儿。”风釉点了点头,又扑回床边,两手捧起了花无心的腿,若有所思的揉捏了几下,接着用一种很是无奈的表情瞪着百里,问道:“你给他下的什么毒?”

百里有些尴尬的别开视线,摊开手掌,那条翠绿的小蛇便游了出来,在百里手心昂起头,对着风釉吐信子。却没想到风大夫出手如风,眨眼的功夫便两手捉了那小蛇一捏一甩……动作流畅至极,那小蛇瞬间就变成了一截软趴趴的蛇鞭子。

“素素,研究下解方,越快越好,不用给我确认,煎好了直接送来。”把小蛇丢给徒弟,风釉继续检查着花无心的状况,他摸了下花无心的脸,复用手捏了捏,突然神色一凛,直叫不好。

“易容?!糟糕了。”他有些失态的喊了出来。

“怎么了?”百里被他这么一喊心里突然有点慌。

“他脉象凶险,可脸色却很正常,刚送来的时候灯暗,我看他身量有点小,以为是体质的关系就没在意……”风釉懊恼的皱起眉,“他脸上的易容得赶紧洗掉,不然汗发不出来,莫说别的,光是他原来的脸皮也要坏掉了!”

闻言,百里赶忙拾起花无心被脱下的衣服,在腰封内一通摸索,终于翻出了个黄黄的纸包。

“这个?”他问道。

风釉接过纸包,揭了一角闻了闻,点了点头道:“就这个,兑点水化开,用布巾沾着给他擦。”

 

屋子里忙忙碌碌的几人,在风釉的指挥下倒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各自的工作。百里融了药剂,坐在床沿,小心翼翼的开始擦拭花无心的脸。

那张本来天衣无缝的面皮,在药物的作用下,像层软壳似的一点点被剥落下来。

和花青瓷有八分相似的假面具被完全除下来之后,露出了一张因为失血而略显苍白的脸。并没有花青瓷那么出彩,却也是干净好看的,一道红色的疤痕,自他左眉骨延伸至左侧眼角,不长,也不是新伤,颜色却是鲜艳惹眼的红,仿佛他一睁开眼,那道疤痕就会烧起来似的。

百里有些怔愣的看着这张脸,胸中涌起些微的奇怪情绪,这感觉……就像是在地牢之中,被他咬了的前一刻,那突如其来的心悸。

他摸了摸脖子,那牙印还在,只是变浅了,有点痒有点热,弄得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可是此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让百里细细的去思考一些问题。

“啧,果然!”风釉用手指在花无心眉间捋了下,看着那片本来不应该出现在额头的黑气。重重的叹了口气。

此时,正巧百邑带着蚕丝回来,风釉接了丝,打开牛毛针的盒子,便开始穿针引线,一边头也不抬的说了句:“你们兄弟俩的凤凰蛊,随便谁,贡献个出来。”

跑得一身汗正喘着气的百邑愣了愣,道:“凤凰蛊?”

风釉还是埋头于手上的工作,压根分不出眼睛来看人:“这小子随时断气,你们要真想保他一命,而且又想把他的手给接回去,就……”

“百邑,去我屋里拿。”没等风釉说完,百里便对着百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跑一趟。

百邑犹豫了下,一脸为难,却还是叹了一声老实照做,还没跑出屋子,就又被百里叫住。

“多拿一只眠蛊,在第三个柜子上。”百里补充了一句。

百邑应了一声,便匆匆而去。

“眠蛊倒是不错,现在没工夫煮麻沸散……这小子一会要是疼醒或者疼不醒都是个麻烦。”风釉赞赏的点了点头。

百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花无心,漆黑色的眼睛,浓郁的吓人,任谁也看不出来那一片代表虚无的颜色里,究竟包涵了怎样的情绪。

风釉这才瞄了百里一眼,道:“这小子是你什么人?”

他是你什么人?

百里一时间也答不上来,若老实说这是自己仇人的师弟……连自己都觉得荒唐,自己为什么要救仇人的师弟?

他想了好一会,却也只能回答:“他是花青瓷的师弟。”

“啊?”风釉睁大了眼睛,略惊讶的看了花无心一眼,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哦,原来是这小子,我说怎么有点眼熟……哎你就是担心的太多了,花青瓷那小子虽然有点棘手,不过他和吴蒙无息也有过节,再怎么说也不是那种会推波助澜隔岸观火的人……他师弟虽然折在你手里,不过呢,只要把他给治好了,也不至于影响我们这儿的格局,你别这么紧张。”

虽然风釉说的自己其实没有考虑过,不过百里并不打算辩解,他只是有些好奇的问道:“风叔,你认识他?”

“他小时候我见过,太多年了,一时间没认出来。”风釉摇了摇头,道:“我很早就离谷了,这些年也很少回去看看,谷中后一辈里人才辈出,我不认得那么多。”

风釉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检查了遍花无心的创口,开始做缝合前的最后一次情理。

“他的手谁砍的啊,手法不错,断得齐,康复的几率还是有的……”

百里安静了会,答道:“我。”

“你没事儿砍人手干嘛,怎么,蛊虫玩腻了,准备练练刀法?”

“……不,他让我砍,我当时有点生气,一时没控制好情绪……”

闻言,风釉愣了愣,随即却露出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干笑了数声,“不愧是花小迷的徒弟,有其师必有其徒……”

“你认识他师父?”

“认识,想忘也难……”风釉眯了眯眼睛,咧开嘴露出个有些难看的笑容,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那个疯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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