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啾

[毒花]有生之年（11）

(终于又滚出来更新了，连自己都有点搞不清剧情了)

11.

 

“那你打算怎么办？”花无心也不甘示弱的露出个挑衅的笑容，可是就他现在被压住的姿势来说，实在没有一分一毫的威慑力，反而有些勾引人的意味。

百里的眼神又沉了些，卡着花无心颈项的那只手逐渐用力，道：“杀了你。”

花无心听了却只是笑，随着脖子上的那只手逐渐用力，毫不反抗的闭上了眼睛。

百里向来很冷静，可是自从面前这个人出现，他就很容易烦躁。正如现在，此时此刻，明明从头到尾他都是掌控主动权的那一个，花无心不过是一个自己计划中养在院里的宠物，一个被废了双手双脚的俘虏罢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百里一恍神，手上的力道就轻了一半，花无心微喘着气，缓缓睁开眼睛，半眯着看向百里。

“要做个交易吗？”

“什么交易。”

“现在不能说……”花无心又笑了笑，“但我可以先给出我的诚意。”

百里盯着花无心的双眼，眉心微皱。

花无心慢慢睁大眼睛，强迫自己直视那一泓没有尽头的深渊，“我可以为你屠尽澜沧城。”

“……我并不需要杀那么多人。”

“不过是一个说法，如果澜沧城不够，那就再加上吴蒙无息？”

见百里只是盯着他不发一语，花无心无所谓的微扬了嘴角，道：“互惠互利罢了，我想要杀一些人，你想要解决问题，我借你的力杀人，可以为你解决阻碍，何乐不为。”

“杀人我也会，何必借助你。”

“哼哼……这你就不懂了吧。”

花无心突然弯着眼睛笑起来，那张平淡的脸顿时精彩了许多，他抬起一只手，曲起一根手指点了点百里的脸，道：“你知道澜沧城的兵防排布吗？知道澜沧四杰什么时候会落单吗？知道怎么不伤一卒的潜入城中吗？知道怎么把柳帘月那个人精揪出来吗？嗯？”

百里盯着花无心的眼睛静默着，那张看似平淡的脸孔保持着浅淡却无懈可击的笑容，眼角保持着弯弯的弧度，睫毛细微的颤动着，连带着那双眼睛里的微光也不断地闪烁。

百里隐约想起曾经有一个人和自己说起过，如果你看着一个人的眼睛，他受不了，不喜欢，却强要对着你笑，一眨不眨的和你对视……那他一定是一个骗子。

接着，百里听见自己对面前的这个骗子说——

“好，我等着看你的诚意。”

 

“这么容易就相信了？”

骗子又笑了起来。

百里抬起一只手，手指尖轻轻的摩挲了一下花无心的脸，也弯了嘴角露出一个微笑来。可是他那张脸，只有下半部分在笑，那双黑到诡异的眼睛，毫无情绪的睁着，只是这样而已，却偏偏让人觉得心底发寒。

就如一条冬眠了许久，大多数人都以为它已然死去的蛇，突然间动了起来，露出了森森的毒牙。

“如果你骗我的话……”

“你就杀了我？”

百里摇了摇头，摩挲着花无心脸颊的手指停了下来，他开口的语气很平，语速很慢，咬字却很清楚，让人一听就有种困倦感，可是偏偏又无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不，我不杀你。”

毒蛇唇角的微笑又深了一些。

他说：“如果你骗我，我就去杀了花青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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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日月崖的议事厅，多了一人。

花无心软软的靠在轮椅里，脚上扣着铁质的镣铐，一双手搭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手指。

而百里居于首座，对下属们震惊的眼神视若无睹。

“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百里话音刚落，凤阳舒就喊了起来，“你真把他当小猫咪养了！百里我告诉你……唔！”还没说完，就被宓小凡一巴掌打在后脑。

“不是问我，是问他。”百里很满意宓小凡的“代劳”，指了指靠在轮椅里的花无心，道：“他说可以带领我们无伤亡的攻陷澜沧城，具体细节你们可以尽情问。”

“你信啦？！答应啦？！”宓小凡瞪大了眼睛。

百里点了点头。

宓小凡愣了片刻，便走到花无心面前，问道：“如果成功了，你会将柳帘月怎么样？”

万花弟子从瘫软的状态抬起头来，看见宓小凡认真的表情突然笑了笑，手指比划了一下：“我会把她分成……这么多块，然后一块一块的从无量山顶扔下去。”

一时间，议事厅里鸦雀无声。

宓小凡的眼睛瞪的更大了，盯了花无心片刻，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道：“好，我加入！”

 

有了这个开头，众人面面相觑，干脆也挨个上前。

莫生是个直接的人，干干脆脆的问道：“你是浩气盟的，为什么要帮恶人？”

花无心瞄了他一眼，道：“我不是帮你们，是利用你们，我要杀很多人，正好你们也需要铲除敌人，我嘛……呵呵，借你们的势而已。”

莫生语塞，憋着一股气双手环胸退到了一边。

第二个是燕波，他犹豫了一阵，才问：“卫央是生是死？”

花无心露出些许讶异，笑道：“还活着。”他顿了一下，脸色沉了一些，“不过……活的不太好。”

燕波又问：“你要杀他吗？石中仙呢？”

花无心没有错过燕波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焦虑，笑着答道：“放心，他们俩……不在我的名单之内。”

松了一口气的燕波，推了推站在身边的凤阳舒，“该你了。”

凤阳舒摇了摇头，道：“懒得问，宓小凡去，我跟。”

燕波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而一边的宓小凡微红了脸，给了凤阳舒一个肘击。

于是，除了尚在处理内务无暇分身的风釉，和闭关之中的慧空，还没有发话的人，只剩下了一直沉默的唐湛。

 

唐湛低着头思索了很久，再抬起头的时候，第一个看向的是百里。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百里微点了点头，唐湛抿了下唇，走到花无心身边，牵起了他的左手，与他十指相扣。

那动作很轻很缓，甚至有些暧昧的温柔。

“我有三个问题，第一个……”

那只本来温柔的手突然之间手指扣紧，像夹棍一样锁紧了花无心的手指，花无心吃痛的抽气，手指尖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而抽搐。

“你的手没有力气，也没有武器，你是怎么把那只信鸽打下来的。”

唐湛说完了这句话，就松开了花无心的手，花无心揉着指节，抬起头望向窗外，吹了一声口哨。

众人以为只不过是一声口哨而已，可是紧接着，那个万花又张开嘴，发出了类似鸟叫的咯咯声。不多时，窗外传来羽翼的拍打声，一只灰白色的隼从窗口飞了进来，停落在花无心的手腕上。

“鸽子鹰！”莫生的眼睛亮了起来。

花无心没好气的瞥了莫生一眼，道：“这不是那种只能猎猎鸽子的灰背，这是游隼，它只是……长得不太好看。”

此时众人才认真的观察了一下这只鸟，这才发现它除却体型小了些，羽毛的颜色灰了些，倒还真是一只游隼，即使长得灰扑扑的，也没有太过埋没这只以速度见长的猛禽的风采。

花无心继续用克克的鸟语声与手上的鸟儿交流了一会，那只灰白色的隼才重新从窗口飞了出去。

“第二个问题呢？”花无心看了一眼身边沉默着的唐湛，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唐湛没有在意花无心的反应，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你给百里的，那封鸽子脚上的信，是澜沧城来的，还是你写的？”

一边说着，他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卷，缓慢的在花无心眼前展开，纸卷上，秀丽的簪花小楷写着一行小字：卫央失踪，吾心惶惶，盼君一顾——落款是一个月字。

“这信，与其说是联通有无的密函，倒不如说是一封普通的书信。”唐湛将那纸条放到鼻下轻嗅了下，“当日我已验过，纸只是普通的浣花笺，但沾了一点淡淡的胭脂味，是长安城红芳斋才有的好货。墨是玉泉墨，里面点了丁子香，这字看上去只是普通的簪花小楷，可是笔画很柔，很缓，‘盼君’这两个字的笔画，还有细微的二次修缮……”

唐湛冷着一双眼睛看着花无心，“这不是一封密函，单看纸墨，这是一个女人写给他情郎的信。”

花无心微挑了眉，脸上挂着淡笑，并不回答。

唐湛并不打算给花无心拖延的机会，追问道：“第二个问题，这封信，究竟是谁写的？”

面前的万花弟子耸了下肩，道：“澜沧城主柳帘月，无疑。”花无心苦笑了下，“你很不错，光凭一封短书就可以看出这么多。”

“但是更多的，你显然不想说，”唐湛冷笑道：“这就是你寻求合作的态度？”

花无心依旧只是微笑着不回答，只是手指放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有些细节你们没必要知道，我会履行承诺，不使你们伤亡一人。”

“口说无凭。”

“我现在也无法证明啊，端看你们信与不信。”

唐湛皱起了眉，却没有再反驳，又沉默了一会，才道：“第三个问题……”

“如果你想问这封信是寄给谁的，呵……我可是回答不了。”花无心笑着打断了唐湛的话。

唐湛瞥了一眼百里，才道：“第三个问题，你给了百里什么，让他同意？”

 

一瞬间，整个议事厅的目光都落到了百里身上。

花无心点了点下巴，“他啊……还没向我开口。”说罢看向百里，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来当做攻打澜沧城的报酬？日月崖主？”

特地放软的声音，语气里有轻佻，有调笑，似乎他说的只不过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众人看看花无心，又看看百里，大家都心有灵犀的不说话，只有凤阳舒黑了脸，小声的骂了一句。

百里看着花无心，一双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那架势，简直不像是要与人做交易，而是要生生把人吃下肚似的。直到花无心脸上的笑容都有些累的挂不住了，才道：“我要卫央和石中仙，做得到吗？”

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花无心也怔了一下，抽了下嘴角，道：“你们有仇？”

“没有，我要他们转进恶人谷，加入日月崖，你做得到吗？”

花无心难得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思索片刻，道：“有些……太难了，还有别的备选吗。”

百里点了点头：“有，你。”

花无心愣了好一会，才嗤笑出声：“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这世上之谋，分阳谋与阴谋，我是个完完全全的阴谋家，就算转入恶人谷加入日月崖，对你们，似乎没有什么帮助……”

花无心的声音，说着说着就渐渐低了下去，因为百里走了过来，两只手撑在了轮椅的扶手上，一双手臂将他牢牢困在了里面。

 

“我不需要一个谋士。”

“所以？”

“我需要一个宠物。”

看见那张总是强作温和的脸孔有了一瞬间的扭曲，百里很好心情的用手指轻轻蹭了蹭花无心的脸。

“五毒……我已经养腻了，我一直想要一些，除了虫蛇以外的宠物。”

“……所以？”花无心不怒反笑，一双浅色的瞳孔直直的迎上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所以，要么你把卫央和石中仙送入恶人谷，要么就签下卖身契，给我做一辈子的宠物。”

两人静静对视了一会，直到围观的众人都觉得有些沉闷的尴尬。

百里依旧紧紧盯着花无心的脸，因为他终于看到了这个人过去从未露出过的表情，被他掩藏在易容之下，掩藏在笑容之下，掩藏在那柔弱的假象之下的……真正的样子。

像一条本来无害的宠物蛇，只是懒懒散散不爱搭理主人，突然有一天，它终于看着你，眼中只有你一个人，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这种得来不易的回报，小蛇就猝不及防的伸出了带毒的利齿。

花无心依旧在笑，表情却有些诡异，他勾着一侧嘴角，笑容里有淡淡的血腥味，而那双眼睛里的异色像卷起了漩涡似的，想把眼前的一切都卷入那深不见底的愤怒里。

“好。”他昂起头，就算是坐在轮椅上被镣铐锁住，就算是被切断了手臂，那姿态也是高傲的，从未屈居于什么之下。

只是，那声音还是颇有些忍耐不住的咬牙切齿：“攻陷澜沧城之后，无论怎样，我都会让卫央和石中仙转入恶人谷，心、甘、情、愿的加入日月崖。”

百里直视着那双明明演技很好，却还是什么都藏不住的眼睛，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语调应道——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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