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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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却多情,随人处处行。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落花无问处,只有飞云,冉冉来还去。

世界末日

[世界末日]

 

 

一切都像小说里说的那样,世界末日来临了。

病毒,丧尸,逃亡。

新的秩序,新的政权,新的生活方式……一切也都像小说里说的那样,甚至苏婪还迎来了他的第二次生命,

他重生了。

 

突然的重生,给予他莫大的喜悦,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刻薄的绝望。世界末日不会因为他的重生而推迟,世界也不会因为他一人,而有所改变。

甚至他爱逾性命的那个人,也在他重生的前一天,与历史一般毫无偏差的,抛下他娶了个女人。

苏婪思索了很久,自己重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直到他发现那个随着重生一并出现于灵魂之中的空间,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大约老天爷想让他再来一次,就是为了给他一个机会,好好的活下去。

这一切也和小说里一样,在那个空间里,水,土地,阳光,简直就是一个世外桃源。这一次不会再被人所弃了吧,不会再被丧尸啃食了吧,苏婪甚至想,如果我如果告诉那个人有这样一个所在,那人便不会再放弃自己了吧。

怀着这样的心情,在审判日之前,苏婪努力收集物资,努力的填满自己的空间。他不是个有毅力的人,但世界末日这个词,可以另任何有心求生的人变得勤快。

直到那一天终于到来,天空被黑幕撕开,所有人陷入沉睡,而苏婪再次醒来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发现老天的心实在太难捉摸了。

 

——这辈子,他变成了丧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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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还在,物资还在,他花了老大力气开坑的田亩里,绿油油的小青菜长势良好,他本应该很高兴的。

完美无缺的异能,只有最受上天宠爱的幸运儿,身上才会带着这么一个美妙的世界吧。

然而现在还有什么用呢,他已经变成丧尸了。

 

在家中静坐了会儿,苏婪很感激自己的运气,就算变成了丧尸,脑子也是好的,除了稍微有些迟钝以外没有什么异常。

可是饥饿感却越发让他不能忍受,要花上很大力气才能在饥饿衍生的本能与理智之间选择后者。他翻出了存放在家中的食物,点起炉灶,做了一盘又一盘自己“生前”最喜欢的菜品,可是舌头尝不出任何味道,油麦菜在嘴里咀嚼的感觉就像是在吃一块刷锅用的清洁布。

唯一好一点的东西可能就是豆腐了,为什么豆腐会好一点,苏婪一点都不想知道。

门外,窗外,不断传来活人的惊叫声,邻居的房门被外面堵着的丧尸敲的乱响……可是没有人来拜访他,活的没有,死的也没有。

他再也吃不下那些饭菜,有些遗憾的放下筷子,看了那盘豆腐很久,又拿起勺子,胡乱的塞了满嘴。

 

仿佛全身的感觉都被替换成了饥饿,苏婪闻着那从外界不断钻进屋子的香味,啃咬着自己的手臂。

他躺在地板上,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想起上一辈子,他和那个人一起,带着同伴在城市中穿梭,遇到他家这样的房子,便破门而入,干掉里面丧尸,为了物资,为了落脚之处,为了活着。

会不会也有和自己一样的人,也找到这里,然后破门而入找到自己,杀掉自己……这满屋的食物,能救活多少人呢?

上辈子的时候自己可没有这么悲天悯人。

苏婪躺在地板上,想着各种各样的事,他没有睡眠,也不会疲劳,除了饥饿几乎什么都感觉不到。他一直等待,等待那个可能会来到这里,结束他第二生的人。

可是没有人。

就连活人的声音也几乎消失了,世界越发静谧。

 

苏婪等了很久很久,也没有等到谁来。

------

 

直到他终于无法再等下去。

苏婪很怕死,他上一辈子就很怕,重活了一回也并没有变得更勇敢。可是他现在想死了,与其这样被饥饿烧灼,他宁愿被一个活人砍掉脑袋。

他打开门,外面的风一瞬间灌了进来,虽然已经没有了嗅觉,但苏婪就是觉得,那风一定比自己家中的干净多了。

道路上一片狼藉,被吃的不怎么干净的尸体已经被风干了,三两衣衫褴褛的丧尸游荡着,苏婪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行头虽然不算整洁,倒也没缺边角——像个人似的。

苏婪一瞬间心情就好了很多,蔓延到全身的饥饿似乎也减轻了几分。

 

沿着道路不分日夜的一路前行,苏婪靠着记忆中的那点印象,摸索着大方向,朝着末日后的安全区而去。

他本以为一切都可以如自己所预料那般,遇上一个人类,或者是一群,被他们所杀,了结了这可笑的第二生。

可是他从来也没想到,再次遇上活人,他恢复理智的时候,身上已经落满了血迹。

那些新鲜的血,把他那件米色的尼龙衫染成了脏兮兮的红色。

他嘴里嚼着什么很可口的东西,手里握着半截胳膊,他面前跌坐着一个失禁的女人,周围散落了许多具被吃的残破的新鲜尸体。

苏婪愣了愣。

他看了看那女人,半晌,有些呆愣的把手里的那截胳膊往前送了送。

女人似乎和他一样,眼神有些痴傻,没有接他递过来的胳膊,只抱了自己的头不断的向后缩。

苏婪觉得自己的头脑似乎比起很久以前迟钝了很多。他又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其实还有个空间,他取出一堆真空包装的食物,隔着一段距离丢给了女人,然后拎着那截还没吃完的胳膊,又一步步的走上了前去安全区的路。

 

走了没一会,他又丢掉了那截胳膊,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那已经脏的看不出米色的衣服,调整了自己的步伐。

他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那些路边的丧尸,还有一点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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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如此漫长,苏婪有时清醒着,还能努力的辨别方向,有时候他没有意识,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走偏了很远。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很多时间,很多很多的时间。

他现在所拥有的,除了那个用不上的空间以外,也就只剩下充裕到看不见尽头的时间。

他看不见世界的尽头,也看不见自己的尽头。

然而路再长,总是会走完的,苏婪记不得自己的饥饿被短暂的满足了多少次,他也不想仔细的回忆这些事情。他的大脑也如身体那样,在逐渐的腐败,他再也没法控制本能,和别的丧尸一起站在安全区外墙下的时候,他整个身体都因为那些从墙里飘散出的香味而兴奋地颤抖。

那个人在里面。

苏婪在无法控制的本能之中,努力的用仅剩的理智思考着。

他觉得自己应该想到更多,因为曾经他想起那个人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填满,除了那个人,他甚至没法子再注意任何事。

可如今,苏婪除了想着那个人在这道墙里——这个事实以外,变质的大脑无法再思考更复杂的细节。

 

如果苏婪不是个丧尸,一定会觉得自己很可笑。

因为即使他变成了丧尸,即使他的脑子腐烂了,他仅剩的思维里,也都还是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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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安全区终于迎来记忆中的丧尸潮,苏婪终于得以随着丧尸群进入了安全区。

然后,他重新见到了那个人。

那人的身边满是同伴,却并没有他的妻子。

苏婪愣了愣,呆呆的看着那个自己曾满心牵挂的神。

然后在本能快要冲破理智的时候,抬起那双半风干的手臂,将那人与他的同伴,都收入了自己的空间里。

苏婪摸摸自己心口。

真好,他们又在一起了。

 

这个灵光一现的动作突然就让苏婪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自己的空间还在,那里有阳光,有空气,有水,物资,土地,没有丧尸。

苏婪依稀记得,那个人是喜欢热闹的,喜欢被人包围,喜欢被他所崇拜……苏婪毫不犹豫的立时奔走于安全区之内,将还能看见的活人,一一收入自己的空间里。

不够,还不够。

苏婪无法抑制住自灵魂中散发的狂喜,他突然明白了天意,为什么这个空间落在他身上,为什么他会变成丧尸。

因为丧尸是不灭的。

 

而他,注定要成为新世界的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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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婪开始了他真正的旅行。

每到一个安全区,每遇到一个无恙的人类,雁过拔毛一般,他像那些收集物资的饥民一样,饥渴的收集着人类。

不仅是人类,各种人类生活的物资他也毫不留情的全数收下。

别人也许有一家子要养,可是苏婪,要养起整个世界。

 

随着人类越收越多,苏婪的身体状况也好了起来——虽然这个好转的范围只有脑部。

他渐渐的回返到刚走出家门那时的状态,虽然思维迟钝,但大多时候都是理智的。

他旅途的过程中甚至特地去了趟那个人的家,在横了好几句陈旧尸体的屋子中翻找出了一根已经掉了漆的球棒——那是他曾经送给那个人的礼物。

苏婪带着球棒继续自己的旅途,他给球棒取了个名字,尽管丧尸的舌头与声带已经腐烂又干化,他根本无法把名字喊出口,却还是坚持这么做。

 

世界很大,苏婪仔仔细细一点一点的搜索着,像一个强迫症病人,又或者是一个虔诚的传教士。

一个虔诚的丧尸,听起来不错,对吧阿彻。

苏婪抚摸着球棒这样对它说道,尽管实际发出的只有些空气乱流造成的风声。

球棒阿彻是个极好的听众,无论苏婪说了些什么都安静的听着,掉了漆的身体露出底下的木质,就像是苏婪掉了肉的身体露出了骨头一样。

 

接着,一年,再一年,再一年。

苏婪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他翻过阿尔卑斯山脉花了多久,他划着一只小船渡过太平洋花了多久,他走出亚马逊河花了多久,那些路途他统统都记不住了。

他只记得他带着球棒阿彻,胸口的灵魂之中还有个人类阿彻。

他从来没有过的这么满足过。

 

直到渐渐的,他再也找不到能收入空间的人类。

直到有一天,木质的球棒阿彻再也无法支持下去,在他手中变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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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婪握着变成碎片的球棒阿彻,坐在城市的废墟之中。

他想了很久,才想到,这种时候,自己应该哭的。

他找到了这个城市里最好的公墓,给球棒阿彻做了个小小的坟头,跪坐在坟前,张着一张几乎只剩下骨头的嘴巴,格拉格拉的响着。

响了很久很久。

他的阿彻少了一个,这世上他为之奋斗的人类也没有了。

就连丧尸们也渐渐消失。

 

苏婪觉得,这大概就是孤独吧。

只属于他的,有一整个世界那么大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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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连丧尸们也消失,世界一片寂静,连鸟鸣虫声也不能听见分毫。

苏婪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空间。

他平静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情绪终于再次热烈起来,他想起这发生的一切,感叹天意如此。

他迫不及待的进入了许多年都没有再看一眼的空间。青青的田地,错落的小木屋,望不到边的一切,灼痛了他已经干枯的眼睛。

他欣喜的继续前进,他听见了人声,闻到了香味,那震颤着灵魂的饥饿灼烧着他的身体,他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这种感觉就像是……活着。

接着……他的后脑勺被敲开了一个洞。

 

苏婪愣愣的转过身,就看见一个惊恐的女人握着镰刀匆忙的后退,而后,一个男人冲了过来,举起锄头,打碎了苏婪的脑袋。

死亡的滋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

空间,丧尸,阿彻,世界。

天意如此。

天意如刀。

 

而在苏婪真正死亡的那一瞬间,本来生机无限的空间,在霎那间湮灭,连带着空间中的一切,全部化作了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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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世界末日,终于来临。

 

 

End.


没写过末日,干脆就连没写过又想凑个数的丧尸空间重生等等都凑一起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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