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啾

[毒花]有生之年（07）

(我的良心已进入cd)

07.

 

温暖的小屋之中，披发的俊秀青年坐在床头，被两个小少年围着，提笔书写的模样很是安宁美好，只是那白纸黑字缓缓写来的不是之乎者也，也不是风花雪月，而是在恶人谷看来从未现于江湖的浩气盟秘闻。

因着听众是两个少年，花无心写的都是白话，一张张下去，就颇有些市斤话本的味道。

【无量山澜沧城，如今隶属浩气盟地界，城主名叶无由，出身藏剑山庄，安史之乱前便是一帮之主，当年在浩气盟中也算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只可惜晚节不保。】

花无心笑了下，可是眼中却是冰冷一片。

【当年浩气近十载的内战，他便是首当其冲的罪魁祸首之一，虽也算个人物，有手段有魄力，可惜不够运道，也无担当，最终内战结束时败退，带着他的心腹，退居黑龙沼惊虬谷。】

花无心咪了下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似的抿唇微笑，继续写道：

【同年，惊虬谷遭逢大劫，据说是叶无由开罪了盟中的某股势力，对方寻仇而来。那一战惊虬谷驻守者死伤大半，叶无由不知生死，他的下属说他还活着，帮主之位也并未易主，只是他自此就没在人前出现过。而后，惊虬谷陷落，叶无由的人再次退到无量山澜沧城，这才有了如今的格局。】

花无心看了眼认真听讲的燕舟，突然开口问道：“百里他们商议的，肯定是澜沧城主接替一事吧？”

燕舟猝不及防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旋即发现自己中招，眼神四顾也没想到怎么挽回，干脆一脸挫败的闭上了嘴。

【叶无由早就死了。】

这一句花无心写的不疾不徐，笔锋安定，竟是给人一种十分笃定之感。

而他脸上的微笑，不知何时已经带上了一股子嘲弄。

那些人拖到现在才推选新城主，也不知是迷信呢，还是……忠心。

风筝睁大了眼睛认真看着花无心笔述，好奇的问：“小师哥怎么知道那个城主已经去世了呢？”

【因为那个一招击毙叶无由的人，是我师兄。】

花无心弯了眼睛，脸上的笑容多了些温度，就像是在回忆什么很美的好事。

风筝一脸毫不掩饰的崇拜：“难怪……小师哥知道的真多！我去偷听爹爹他们说话，都是什么我猜这个我猜那个的……”

“你怎么就说出来了……”燕舟又急忙去捂风筝的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这事浩气盟中也少有人知道，何况恶人谷，到如今我也只告诉了你们俩，左右不过是些故事，人死灯灭，最后也只是变成活人的谈资。】

花无心看上去毫不在意这些可算是“浩气盟机密”的故事，只是继续写道：

【师兄当年手下留情，只除了叶无由一人，他的四名心腹俱都安在，也就是如今的——澜沧四杰，这四个人，倒是比叶无由有趣的多。这第一人，名叫卫央，他乃是我们谷中前辈，于离经易道一脉，颇有建树，即便是与恶人谷的圣手风烛相比，也不遑多让。】

“风烛！”风筝跳了起来，一脸的兴高采烈。

闻言，花无心递出个疑问的眼神。

“他是我师父！”女娃儿咧开嘴，虎牙亮亮的，特别可爱。

花无心想了想，撑着虚弱的声音开口问道：“那……风釉呢？”

“是我爹爹！”风筝笑的更开心了。

花无心则仔仔细细的观察了风筝的脸，不一会，露出了然的一笑，微阖了眼帘重新提起了笔，眼底瞬间转过的异样，两个少年没有一人注意到。

 

正要继续说澜沧城的那点事，风筝却突然叫停了花无心，拉着燕舟就冲出门去，不一会便跑了回来，带回了各种点心小吃。小火炉煮上了茶，花无心端了一杯在手里，两个小辈排排坐着，一边吃零食一边听故事。

【第二人名叫铁岚，出身纯阳宫门下，道上俱都说他心如铁石狠辣无情，偏偏一手太虚剑意使的如同谪仙，所以便有了个比他真名还要响亮的外号——石中仙。】

【第三人名巫马图，出身洞庭君山府，系丐帮门下，掌法很是不俗……只是不太爱理会澜沧城的事务，倒是对切磋擂台一类的很热衷，四年前扬州擂台虽然未能夺冠，却也崭露头角，四海扬名。】

【而第四人，是个女子，出身扬州七秀坊。】

写到这里，花无心的手停了下来，他微抿了唇，静了一阵，忽而又是一笑，眼神一直是平静无波的，看不出喜怒。

【她也算得奇女子了，心思玲珑，长袖善舞，叶无由打下的江山她功劳甚伟，当】

这个当字收尾的时候他又顿了下，笔微微虚点了两下，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才继续写下四个字：青史留名。

两个小辈排排坐着，就连一开始只是想随意围观下的燕舟都挺直了身体坐的端正，看的比风筝认真得多，他沉声道：“我听大哥说过石中仙，他说那是这一辈中站在顶端的高手，就连他遇上了也没能全身而退。原来这个只是外号啊……”

花无心点了点头。

【石中仙最厉害的地方，就是狠。有俗语说，横的怕愣的 愣的怕不要命的，石中仙的剑已经是登峰造极，每一场比斗却都当做生死之战来对待，从不手下留情，故鲜有败绩。世人皆畏死，若有个人不怕死，他便已经比别人多了一半胜算。】

花无心写完，突然一笑，有些神秘兮兮的将脑袋凑近了两个听众的方向，轻声道：“不过……他倒也不是神仙，是人呢，就都有弱点。”

“是什么？”燕舟忙问。

花无心故作高深的挑了眉，笑的一脸狡猾，吊足了两个小辈的好奇心之后，便突然收起了一脸的笑容，正色道：“石中仙与卫央是一对儿。”

“啊？！”燕舟长大了嘴巴，一边吃着馅饼的风筝也睁大了眼睛。

花无心喝了口茶，复而提笔写道：

【这个弱点不好拿捏，不过，一旦拿住了卫央，石中仙就是瓮中之鳖，不足为惧。】

“可，可是刚才你还说他很厉害……”燕舟嘟囔道。

花无心闭着眼睛点点头，嘴角又带上一抹讥讽的笑容。

【石中仙的强来自他的执和真，一个人能有多执着，就能有多锋利，有多真，就会有多忠诚。他执于剑，忠于心，这般的人或许在武艺上确实有惊人之处，可一力破万法这样的梦想，在江湖而言不过是个笑话。】

燕舟沉默下来露出了迷惑的表情，风筝则干干脆脆的摇摇头，道：“不懂。”

花无心看了眼风筝，勾了下唇角。

【其实很简单，石中仙此人，直来直去，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卫央，如果我把卫央捉了，藏起来不让他找到，那我说什么石中仙就会做什么，不管是什么事他都不会拒绝，石中仙就是这么样一个笨蛋，懂了吗？】

“懂！”风筝咧开嘴点点头。

“我哥把石中仙当一辈子的对手，到你这里就变笨蛋了……”燕舟很是不满的瞪了下花无心，“光说不练，你也不见得就能在人家手中走几招，连人都打不过，又怎么去抓那个卫央？”

风筝听见燕舟埋汰花无心，不太高兴的又戳了下人腰侧。

花无心听见这话也不恼，只是笑的高深莫测，出口的声音虽然低哑虚弱，却透着一股子无人可及的自信。

“澜沧四杰之中，看似石中仙最强，实则他才是最好解决的那一个。”

 

小屋的门突然被推开，轻浅的脚步声踏入内室，门复被阖上。

花无心看着从屏风后走出的人，笑容一瞬间僵硬在了脸上。

“百里哥哥~”“咳，老大……”

本来不该留在“病人”房里的两个小娃也都紧张了一下，讨好性的打了招呼，而百里只摸了摸风筝的头顶，目光就钉在了花无心身上，见他只穿着一身单薄的亵衣披衣而坐，便三两下脱了自己身上那件褐红色的厚重外衣，倾身上前揭了花无心披在身上的薄衫，将他用自己的外套裹好。

本来已经习惯了屋子里的温度，突然被带着那人体温的衣服裹住，花无心一时间怔住了，连百里靠过来时太过暧昧的距离都没有推拒，反应过来的时候，才觉得刚才被喷吐过温热呼吸的脸颊有些微烫。

百里从一边的衣柜里重新取了衣服穿好，接着搬了凳子，毫不介意的与风筝燕舟排排坐在花无心床边。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百里接过风筝递来的茶碗，开口问道，一双漆黑的眼睛在热气氤氲之中，恍惚间有了些温柔的感觉。

花无心一愣，见他看着自己，才想起刚才自己说了什么，便点了点头。

百里略一思索，又问：“在你看来，我比石中仙如何？”

花无心闻言眯起了眼睛，沉默着打量了百里许久，两人就这般安静的对视，直到两个小辈都有些受不了这气氛，花无心才勾唇一笑，道：“你比我想象的……高了一点。”

花无心的语气有些古怪，风筝与燕舟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有百里听懂了花无心的话，他想起了初见那天，对方的视线只停在他的颈肩，那时以为他是盯准了自己的脖子偷袭，可是现在想来……多半是因为他那时候看不见，所以错估了自己的身高吧。

尽管已经过了三个月，可是直到现在，才算是两个人正式的见面。

当然，不久之前的那点事，花无心只想从记忆中摘出去。

百里没有接话，也很识趣的没有提起一些会让花无心不舒服的话题。

两人心照不宣，眼神相交便心下了然。

“我连你的身高都错估，又怎能估算你的实力……我无法断言你与石中仙谁强谁弱，我并不了解你。”

百里略点了下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答案。

“那你呢？你与石中仙比，又如何？”

“若要比武，他胜，若要死斗，他死。”花无心脸上的笑意更胜，一字一句自唇齿中逸出，就连杀气也是优雅的。

百里似乎笑了一下，冷峻的脸有一瞬间的松动，可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因为他紧接着便问道：“那花青瓷呢？在你看来，他与石中仙相较如何？”

花无心脸上的笑容始终稳稳的挂在那里，看不出一点破绽。

“他们若私下比斗，无论怎样比，都是花青瓷胜。若公开决胜，呵……”

 

“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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