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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落花无问处,只有飞云,冉冉来还去。

[毒花]有生之年(03)

03.

 

“师父,已经准备好了!”温酒捧着那一双手臂喊道。

原本还懒懒散散的风釉一瞬间精神起来,揪住百里的衣领就把他丢出了门外。

“闲杂人等出去呆着!”话音刚落,门已经在百里背后关牢了。

大喘气的百邑捧着两个小罐子一路奔回来,只来得及听到咣的一声。

“里面开始啦?”百邑喘着气问道。

百里点点头,示意他进门去,自己则靠在了院子正中的槐树边,直到夜色越来越浓重,梆子敲过二更,衡素端着药碗回来,向他打了个招呼,百里才突然发觉,自己居然在这里等了这许多时候。

立秋刚过,别的地方暑气未退,而日月崖毕竟是高地,到了晚上便格外的冷。百里看了看自己身上,才想起自己还赤着脚,全身上下也只穿着那件半湿的外袍。

血腥味还在,那个人的血像是无法凝固无法蒸腾似的,始终湿漉漉的黏在他胸腹上,夜风一吹,凉得就像是抱了块冰。百里皱了皱眉,干脆回去自己的小院重新冲洗了遍,换了身干净衣服,躺到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眠,大晚上的一个人在据点里到处闲逛,最后竟又回到了风釉住的屋前。

一切都安安静静的,只有温酒偶尔端着盆出来换水。

那微甜的气味总是在开门的那一小会,顺着风飘过来。

百里靠着那槐树坐下,看着风釉的那几扇窗户亮着橘色的光,忽明忽暗,不知不觉,竟就这么睡着了。

 

他好像梦见了什么,似乎是个很美好的梦,似乎也不那么完满,有些梦就是这样,一旦醒来就会什么都不记得了。

百里是被百邑摇醒的。

当他缓缓睁开眼,面前是拼命摇晃着他一脸焦急的弟弟,而风釉那扇一直紧闭着的门大开着。

“哥你醒醒!哥——!!!”百邑一脸的汗没擦,也顾不上擦,只是可劲儿的握着百里的两肩摇晃着。

“怎么了?”百里有些迷糊的问了句,而后突然一个激灵从地上站了起来,瞪大了那双本就黑的吓人的眼睛,道:“人死了?!”

“你才死了呢!”门里传来风釉恼怒的喊声,“快进来!”

百里快步走进屋子的时候,正看见风釉在洗手,而那盆水色已然微红,透着淡淡的腥气。风釉回过头看了百里一眼,脸色一沉,露出些许不忍,却很快又恢复平时的模样,只问道:“你一定要保他的手?”

百里几乎是毫无迟疑的迅速答道:“对。”说完了这个字,他不知为什么突然愣了下,而后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尴尬,问道:“有难处?”

你倒是出去转一圈问问还有哪家大夫断了手还能接回去的!?面对如此轻巧的三个字,风釉简直要气吐血了,就想把百里的身上戳它几个洞发泄,可气归气,也只能使劲儿的翻了个白眼,推着百里到了屏风后。

屏风后面的那张床上,明亮的烛光之中,仰躺着的那个人身上原本已经红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单衣被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色,只在高高卷起的袖口沾了一圈渗了水的血色。苍白到吓人的脸孔,还有同样颜色的两只手臂,断口细密的银色线脚被血沾染,变成了一圈诡异的红丝。

那张本来安静的脸,此时正皱着眉心,虚弱的喘着气,眉弓上那一抹红色的伤痕也跟着扭曲起来。蹲在床边的衡素也是一脸焦急,一副帕子一遍遍的洗一遍遍的换,冒着热气的手巾擦着花无心的脸颊脖颈。

“血过不去,”风釉指了指那一双已然接好的手臂,“他失血太多,现在血流不到手上,再过两刻还不行的话,手就死了。”

“你没办法?”百里问道,眼光却始终落在花无心身上。

“这就要问你了,”风釉突然神色一冷,“他是你什么人?”

百里被问得一愣,随即问道:“这两件事有关系?”

“有啊!怎么没有!”风釉喊起来,“那东西我都没舍得要来研究,如果这小子只是个路人甲……我告诉你啊,我是个大夫但不是个好人!我可不能把那东西随便给浪费了!”

“什么东西?”百里问道。

“花酒送你的蛊……哎!干嘛去!”

风釉话还没说完,面前那个人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百里再回来的时候,风釉的眼睛瞪得快要凸出来了。

“妈个鸡,你还真舍得?”风大夫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百里手里的两个黑黑的小罐子看起来不起眼,可是一进到屋里,百里就感觉到了手里的东西,即使被封在瓮中,进了有血的屋子也躁动的厉害。

花酒送了这两个罐子,却一直被封存在库房角落,百里实在没想到,竟会有取用的一天。

“只能用这个了?你就没别的法子?”百里有些犹豫。

“你真当我神仙了啊?……拿都拿了,用啊!花酒那个小疯子捣鼓出来的东西,肯定没错。”风釉猛瞪百里,把人使劲儿的往屋里推。

百里又是一阵犹豫,“可她做了这东西也只用了一次。”

“那你就来用第二次!”风釉把百里按着坐在了床沿上。

 

 

那小小黑罐中的东西无名,因为养它的人也并不想为它取名字。

五毒教有秘传的生死蛊,乃是子母一对,子蛊受创,母蛊便会替它承伤,以命换命。这蛊不能事后救命,只能提前种下,教中用它的人,无不是将它给予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以命来护他周全。

花酒随兄长姓花,投于五毒门下。风釉以前总喊花酒小疯子,他说自己认识的花姓之人,无一不是疯子。

也许花酒真的有点疯,因为她一直在养一种蛊,将生死蛊子母两支合二为一的蛊。百里不知道花酒究竟有没有成功,只是觉得这世上万事都是公平的,没有牺牲就没有获得,就像蛊似的,没有那许许多多虫作为饵食,也不会有最后那一只成蛊瞬间的绚烂。

百里和花酒并不熟悉,就算她和自己的师父是朋友,与自己也只不过是三面的交情。

第一次是在他拜入师门给师父敬茶的时候,那个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儿,坐在师父身边,笑眯眯的说,阿锦你又收徒弟,你养的过来吗,要不要送个给我?

第二次是在一个雨天,本来晴天白日一瞬间就被黑云笼罩,而后电闪雷鸣大雨倾盆,百里顶着雨一身湿透的跑回去,却看见花酒站在师父家门外,就那么站着,任雨洗刷。百里敲了敲师父的房门,被喊了进去,看到他一身湿漉,师父有些焦急的找了毛巾给他擦拭,全然没管徒弟已经长得比师父高很多了。那天百里离开的时候师父给了他两把伞,百里撑着伞出门,将多出的那一把伞给了依然站在雨中的花酒。她没有撑开伞,只依旧淋着雨,将那把伞抱在怀里……大雨瓢泼,即使离得这么近,百里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第三次是在师父的婚礼上,那天,作为新娘的师父一身的银饰好看非常,却也灿烂不过她脸上的幸福,人人都在看师父,只有百里发现了角落里的花酒。那天别人开心的吃着宴席,百里却被花酒领着出了那张灯结彩的地方,渐渐走到无人的所在,那早已经不是女孩儿的人才停下来,问他,你师父这些年,有没有和你提过我?

那时候百里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回答,没有。

花酒听到这个回答并没有太惊讶,就像是早有预料似的,甚至脸上还浮起了笑容。她对所有人都很好……花酒说了这一句话,便收起了笑容。百里一直觉得,这句话一定还没有说完。

然后,便是那两个漆黑的小罐子。

你可以用它去救你不怎么喜欢的人。花酒那个时候是这样对百里说的。

既然不喜欢,又为什么要去救?百里问的很认真,花酒答得却很随意,她说这世上的人很多,救人的方法也很多,有些方法,不适合用来救喜欢的人。

你用它救过人吗?百里问道。

花酒点点头,说她做好了这个东西,也就只用过一次。

那个人你喜欢吗?百里又问。

花酒又点了点头。

然后呢?

然后?

百里只见了花酒三次,只看到她笑过三次。那天她把装着蛊虫的罐子塞到百里手里,而后笑着说:“然后,他多活了两年,遗憾了一辈子。”

 

想起过去的事,百里有些走神,而风釉却已经忍不下去了,劈手夺过他手中的黑罐放到一边,便开始取针。

衡素让开了位置,示意百里把花无心的身体托起来,百里扶起花无心,干脆坐到了他背后,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怎么这么冷?”怀里的温度凉的让人有些不安。

衡素忙道:“他身体太虚,一会发热一会发冷的……还好这会子汗已经发出来了,一会儿药喂下去就好,只是这手臂……”

“小子,花酒有没有告诉你这东西怎么用?”风釉拿着长针,盯着那罐子,竟然是一脸兴奋。

百里一手抱着花无心,另一手取了一只罐子,手指摩挲着罐子上浅浅的刻字。

“她当初只告诉我这玩意儿可以带着血流动,强行冲开血脉……不过我知道肯定没那么简单!不然花……”风釉还在一脸兴奋的唠叨,百里却已经接过了他手中的针,敲开了罐口的封泥。

百里捏着那长针,送到嘴边,在舌尖上轻扎了下,取了一点点血,然后扎在了花无心左手的食指上。而后他将那针尖在口中吮干净,又在烛火上拨弄了几下,才又在自己舌尖上重新取了点血,将针尖探入了罐子里。

再取出来的时候,衡素立刻惊叫了一声向后退去,所幸温酒在后面扶了她一把,才没有撞上椅子摔倒。

“这,这是什么啊……”她捂着嘴巴,声音抖个不停。

针尖上,攀着一个古怪的东西,很小,动起来却让人脸颊一阵发麻。它像是蜈蚣,身体一节节的,腿却很细很长,丝似的。它攀在针尖上,本来带着乳白色的半透明的身体碰了针尖上的那点血,便迅速的开始变红,不消一会儿便整个儿变成了血红色。

百里没有片刻迟疑,立刻将那虫子一样的东西从花无心左手臂的切口处刺了进去。

怀里的人,原本只是虚弱的喘着气,可是就在百里将针刺进去的一刹那,突然一声惊叫,接着挣扎起来。他剧烈的喘息着,不时地发出呜咽似的声音,依旧闭着眼睛,没有真的醒过来,却在半睡半醒之间诚实的表达着所遭受的痛苦。

花无心的身体没什么气力,却还是努力的挣动着,百里一只手紧紧的环住他,嘴唇贴在他耳边,诱哄似的不停说道,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很快就不疼了……

一边看着的几个人一头雾水,只是被针扎了下,会疼成这样吗?

可是很快,他们的脸色就变了,因为创口处的皮肤,突然就冒出了黑红色的斑块,颜色越来越深,就像是烧焦似的,用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向着花无心的手指方向蔓延。

而花无心原本似乎还隐忍着的声音,因为疼痛而越来越高亢,带着哭腔的喊声,越发凄厉,让人简直想捂上耳朵。

渐渐的,那黑色像是潮水似的,突然就那么褪去,重新露出的皮肤像是被什么奇怪的牙齿撕咬过,留下一圈又一圈皮肉外翻的刻痕,没一会,却又因为那没有完全褪去的黑气,而像是被毒药腐蚀了似的,伤口开始腐蚀变化……

直到那诡异的伤痕攀爬到接近手腕的位置,百里才又从舌尖取了血,重新扎在断口……在花无心已经喊哑的声音里,重复同样的时间,直到那红色的东西顺着针尖被挑出来,然后被百里利落的甩到地面上,一脚踩住碾成了泥。

一边已经有些呆住的风釉摇了摇头,喃喃道:“姓花的,尽是些疯子……”

“酒。”百里冲着已经看呆的几个人招呼了一声,见没人应他,便提高了音量,又说了一声:“酒。”

几个年轻人这才反应过来,衡素拍了拍脸强行振作了下,出口的声音却还是有些颤抖,道:“我,我这就去拿……”接着一溜小跑取了风釉屋里没喝完的半埕酒。

百里接过酒,毫不吝啬的直接倒在了花无心那只已经被折腾的惨不忍睹的手臂上,怀中的人猛地颤抖了下,痛呼一声,往他怀里又缩了缩。

那模样,简直就像是可怜的小动物似的。

“包扎。”

“不用伤药?”

“不用。”

衡素有些紧张的取了绷带来,下手却很是熟练利索。

“酒不够,再去拿点。”百里冲着闲着的两人抬了抬下巴。

温酒连忙跳了起来,连连说道我去拿我去拿,接着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百邑也跟着跑了出去……虽然那动作根本就不像是要去搬东西的,说成逃跑更恰当些。

“这东西……要用血引?”一旁的风釉问道。

“最好是养蛊人的血,否则容易乱走。花酒说过,这个东西只是能强行让血脉活动起来,但是……不到不得已最好别用。”百里依旧稳稳的抱着花无心,怀里的人,即使止住了喊声,身体也依然在颤抖,这么贴在心口,莫名的就让人觉得有些心疼。

“血是过去了……可是,可是怎么会是……”风釉一脸难以置信,一向利索的嘴巴此时竟也有些不连贯了,“花酒以前做这个,不是救她哥用的吗?!”

百里沉默了一会,道:“……人都死了这么久了。”

对话没能再继续下去,搬着酒坛子回来的温酒与百邑立刻被招了过去。

百里拿起剩下的一个罐子,脸色突然有些差,他轻声道:“这只……有点大。”

“大会怎样?”

百里皱了皱眉,又摇了摇头,只是取了针,刚要打开罐子的封泥,却听得衡素一声惊呼:“他醒了。”

百里霎时间止住了手里的动作低下头。

 

这个人其实长得很好看,就算是现在这么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也有种柔顺的美感。尽管百里并没有见过这张脸精神的样子,也知道这个人骨子里绝没有柔顺这两字,低下头的那一眼,却还是被蛊惑了。

靠在他心口的脑袋向上仰起,那双也不知道是不是瞎了的眼睛半睁着,就这么直直的看进他眼底。

在地牢的时候,百里很确信,这个人看不见,可是现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双眼睛起先只是有些迷惑的看着他,然后突然亮了亮,便再也没有移开视线。那双眼睛绝不是一个瞎子所能拥有的,那眼神里的情绪很复杂,有点害怕,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种压抑的依恋。

他似乎在看着自己的恋人,被那一双眼睛注视,会让人觉得自己在被深深爱恋着,可是那情绪却很隐忍,就像是在忍耐伤势的痛苦。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那样一直看着百里,似乎他也只能这么看着,安安静静的注视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这样的感情,如果没有忍耐,爆发出来的模样会有多灿烂?

“百邑,你来。”

百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把手中的针和蛊罐交到了百邑手中。

“我来?!”百邑瞪大了眼睛。

“这只比较大,你小心点。”

“我,我&¥……好吧……”

百邑支吾了一阵,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学着百里之前的步骤,按部就班的开始取蛊。

百里双手一上一下的环住花无心的身体,将他牢牢的扣在怀里,努力不去注意那双还在认真看着他的眼睛。

这个罐子里的东西,比前一个大许多,蜷缩起来的时候像个小毛团儿,吸了血变成红色以后便张扬开来,细如丝线的百足飞扬跋扈,就连见惯了各种毒物蛊虫的百邑都差点拿不住针。

他急忙学着百里的样子,将那东西用针刺入了花无心右手的断口处。

“啊——!!!”

本来还安安静静躺在怀里的人突然就一声惨叫,整个身体骤然发力弓了起来,若是没有百里事先抱牢了他,怕是已经从床榻上落了下来。

被截断又被缝上的右手,手指也跟着动了起来,似乎是想要握拳,然而并没有什么力气似的,只是手指微屈,发麻似的轻轻颤抖。

“师父的针法真好……”温酒还在感叹,风釉已经越过他到了床尾按住了花无心的脚。

那只右臂就像之前的左臂一样,只是变化的更迅速更渗人,就算只是在一边看着,也能感觉到,所谓的“这只大了一点”,一定比刚才还要疼。

可是那只手臂的主人,就只有刚开始的时候发出了一声呼喊,接着便死死咬住了牙关再也没有发出声音。

因为怕他咬到自己的舌头,百里连忙捏住他的下巴,强行把自己的手挤进他牙口间,让他咬着自己的虎口。

可是花无心也只是咬了那么一下,便再也没有用力。

百里有些疑惑的松开手低下头,却又看见了那一双半睁的眼睛。湿漉漉的眼睫,却没有哭,只是一直追随着他,像是在期待些什么。

养蛊人,也会被蛊惑吗?

百里有些出神的埋下头,轻轻吻上花无心的眼角。

那一瞬间,本来已经不在挣扎的身体突然颤抖起来,百里以为是他疼得厉害,连忙抱紧了他,在他耳边哄道:“乖,很快就不疼了……忍一忍……”

可是这样的安抚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花无心反而挣扎的更厉害了。

那张脸因为痛苦而扭曲起来,却始终忍耐着没有喊出声,直到终于撑不下去,软软的晕倒在百里怀里。

怎么回事?百里一瞬间有些失措,他想问询风釉,抬起头却看见一屋的人都傻愣愣的看着他,就连握着针的百邑也是如此。

“愣着做什么!快收蛊!”百里难得有些发怒的冲着百邑厉声道。

百邑一哆嗦,这才想起自己还掌着花无心的右手,连忙取血去收,可是那道漆黑的毒已经到了手腕,怎么唤也回不来,反而有四处乱走的趋势。

那双黑的有些吓人的眼睛眯了起来。

百里挥开百邑的针,夺过花无心的手腕,接着咬破自己的舌尖,一口咬上他手臂的断口。

“出来了出来了那东西……”衡素忍不住就要往后退,尤其是看到那红色的丝状物顺着缝好的伤口往外爬,整个人差点就要跳起来。

百里则毫不在意的在那东西爬出断口的一刹那牙关一合,便将那长腿的蛊虫咬成两半,一口吐在了地上。接着他一手擎着酒坛含了一大口,转头就喷在了花无心的手臂上。那半只还在伤处扭动的蛊,沾了酒居然安静下来,像是被什么制住了似的无力的摆动着腿,然后被风釉用针准确的挑了出来。

“难怪最后那几年都没见到他喝酒……”风釉有些黯然的看着针尖上那还在动弹的虫,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

用酒洗干净了花无心的右臂,衡素连忙捧着绷带上前包扎。百里把花无心放回榻上,站起身来,漆黑色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屋里的人。

开口便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

“这屋里的……除了我可都是大夫。”

百邑连忙转了个圈背对着百里低下头去。

百里还想继续说下去,屋门却在此时被人猛的打开了,他皱了下眉心出了屏风,按着来人的脑袋就把他推着一起出了门去,留下屋里几个人大眼瞪小眼。

“师父……”温酒扭头去看风釉,脸色有些古怪,道:“你要不要给百里治治,我觉得他有点中邪。”

“是啊,我从来没见哥他会哄人的……我小时候他都没这么哄过我……”百邑的脸色也很难看。

“……我们以后的崖主夫人会是男人吗?”一边的衡素手上的活没停,可脸色也不是很好。

风釉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昏睡中的花无心,摇了摇头,道:“我看他不是中邪,是中箭。”

“什么箭?”

“西域神仙嘛,前阵子不是还有金毛神棍来我们这儿传过道,好像是叫什么的……”风釉想了想,然后啊了一声,一手握拳向手心一敲,“对,叫邱笔。”

 

打发了找上门的燕舟,交代了公差,百里又回到了风釉的屋子。

此时天已亮了,朝霞满天,橙红的光透过窗子,将那个躺在榻上的人也染得有些暖了。

百里坐回床沿,接过衡素手中的帕子,帮花无心擦拭额头的细汗。从他眉弓的那道旧伤,到脸颊,再到下巴,脖颈……百里这才发现,花无心的脖子上,系着一截镶着银花垂饰的带子,像颈环似的,松松的围在脖子上。他用手勾住那截带子细看了看,也没看出那颈环似的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与其说是脖子上的装饰物,更像是截发带。

哪个江湖人会在脖子上留这么个危险的东西,这要是遇上近身搏击的高手,别的不用做,光是发现他脖子上的这圈带子,就和套上了绞刑的绳子似的,已然输了大半。

就在百里研究那截带子的来历时,花无心好像又醒了。那双眼睛半睁着,有些迷茫的四处看了一圈,然后定格在了百里身上。

他看着看着,突然露出一个微笑。

很浅很淡的笑容,像清晨的阳光,很暗,却很暖,百里觉得心头有些发热,暖融融的很舒服,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很陌生,却并不讨厌。

“药好了药好了……额,百里你,你喂他喝吧?”衡素端着药碗跑进来,见到百里,支吾了几声,然后有些僵硬的把药碗塞到了百里手里。

百里接过药碗,那碗里的东西味道恶心得让他也不禁皱起了眉。他将花无心托着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心口,有些小的骨架,不宽的脊背正正好的嵌在他怀里,一只手可以环住的腰,腰线的手感尤其好,不像女子那般软,柔韧得让人爱不释手。

腰再往下,还有被衣料包裹住的一双腿,虽然没有亲手确认,但是一个能把莫生打成重伤的人,身手定然了得。万花谷的武学轻灵飘逸挥洒自如,这般修炼的武者,身型自然也不会差。百里这般想着想着……越发的心猿意马。

“百里……那药要凉了。”看见百里有些呆愣抱着人端着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迟迟没动静……衡素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下。

“啊?哦……”

百里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惊讶于自己刚才的想法。花无心还是那样半睁着眼睛不言不语,只是固执的一直仰起头想要看着他。百里将药碗送到花无心嘴边,毫不意外的看到他向后缩了缩,便贴到他耳边道:“乖,喝药。”

一旁的衡素,瞠目结舌的看着花无心把那碗谁见了都避之不及的药,面不改色的喝了下去,就仿佛那只是一碗普通的茶。

真见鬼了,温酒煎的药向来难喝得谁都忍不了的!

而且喝完以后既没有抱怨也没有倒在一边吐,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有点累了似的,歪倒在了百里怀中一动不动。

百里把空了的药碗递还给衡素,捻起袖口擦了擦粘在花无心唇边的药汁,看见那一双有些泛白的唇动了动,然后便歪了歪头又钻回了他怀里。

“你说什么?”百里问道。

花无心的嘴唇又动了动,声音很哑很小,百里低下头,把耳朵贴到了花无心唇边。

而后,终于听清了他一直在小声念着的名字。

——师兄。

 

那一瞬间,百里难得温热的心口,被结结实实的泼了一盆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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